取几滴唾液,保存在容器内,通过快递寄送至检测机构,过几日即可收到检测报告。报告可能包含祖先来源、性格特征、易患疾病、代谢能力、皮肤管理方案等方面的数据,甚至有的商家还推出了针对儿童天赋的基因检测服务,家长可以根据报告为孩子制定个性化的成长计划,提前获得“孩子的教育指南”,从而帮助孩子确定发展方向和未来的职业。近年来,许多家长被这种宣传吸引,花费数百元至数千元不等,为孩子进行基因检测。
随着DNA技术在医学上的研究逐步深入,“基因决定论”也在某些方面流行开来。在培养孩子学习方面,一些家长花了很多钱给孩子报课外补习班,仍然未达预期效果,不免有些灰心失望。
部分家长想尽快找到自家孩子的优势基因,从而在相关方面展开精准培养,避免走弯路。这种心态,也让商家开发出智商、情商、舞蹈、音乐、运动等天赋基因检测服务,赚得盆满钵满。相关专家指出,当前的商业化基因检测仍然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基因点位和智商、情商、运动等方面的关系并不确定。以基因检测报告来培养孩子,有可能抹杀了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多种可能性,扼杀了孩子真正的天赋。
“天赋检测” 悄然流行
每年假期,都是学生们参加课外兴趣班的时间。针对孩童特长培养的钢琴、书法、歌唱、篮球、游泳等各类兴趣班大力招生,家长们也踊跃报名,争取让孩子有一门课外的特长,以便在未来激烈的社会竞争中取胜。
南开区的黎先生就是这样的家长。从孩子四岁起,他就先后给孩子报过绘画班、电子琴班、书法班、歌唱班、游泳班。几年下来,只有绘画班孩子还在坚持,书法班上了三年后就半途而废了,游泳班只学会了蛙泳一个泳姿,电子琴早就束之高阁了,唱歌则处于五音不全的状态,没有留下明显的训练痕迹,家里的话筒也早已不再使用。
八年来,孩子上课外兴趣班,黎先生总共花费了好几万元。电子琴的兴趣班和游泳班,他很想孩子接着上,花多少钱都愿意,可孩子上着上着没了兴趣。歌唱班也是如此,和同班同学比较后,孩子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就再也不想去了。
黎先生也考虑到孩子有自己的优势也有自己的劣势,上课外班算是一个试错和寻找的过程,找到孩子擅长的科目就坚持下去。现在看来,孩子在绘画方面可能有一定的天赋,老师也夸赞孩子对色彩感知灵敏,构图好,应该继续学。
孩子的游泳班和篮球班没能坚持下来,黎先生有些遗憾。他觉得孩子应该有一项自己擅长的运动项目,这样以后在大学参加体育比赛或者开展社团、社交活动就会有一定的优势,将来参加工作后有了工作压力,也可以通过坚持运动强身健体、舒缓压力。
从小学一年级起,孩子接触了很多的体育项目,比如乒乓球、足球、羽毛球、游泳和篮球等,均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兴趣。孩子个头是班级里最高的,却对篮球毫无兴趣。孩子对体育锻炼、体育运动表现出的冷淡态度令黎先生苦恼不已。
最近,黎先生看到网上有商家发布广告,宣称可以给孩子测基因点位,综合评价孩子在运动、智商、舞蹈、音乐方面的天赋。具体到运动方面,会有爆发力、耐力等方面的报告,帮助家长找到适合孩子天赋的运动项目。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黎先生花了2999元,将孩子的唾液采集后发至检测机构。
黎先生看了其他家长收到的检测报告,运动方面的天赋检测结果具体有:总热量摄入倾向、爆发力、耐力、运动对体重的影响、运动后心率改善、肌肉耐劳度、膝盖前交叉韧带受伤风险、跟腱受伤风险等指数。他期待看到孩子运动天赋检测中爆发力、耐力的数值和报告。如果爆发力可以,接下来就安排孩子参加球类、竞技类项目;如果孩子耐力数值高,就安排孩子去参加慢跑、跳绳等个人项目。如果膝盖前交叉韧带受伤风险和跟腱受伤风险较高,他就会提醒孩子在运动中注意防护。
与黎先生一样,河西区的一位家长也期望给孩子做一下天赋基因检测,看看孩子的情商指数和智商指数。今年,孩子进入高中阶段,正是确定未来发展方向的时候,如果孩子情商高,还有舞蹈和音乐方面的天赋,就会考虑将来让孩子报考文科、艺术类专业;如果智商高,运动有天赋,则考虑报考理工、体育类专业。
娱乐为主 切莫当真
在网络社区上,做过商业化基因检测的成年人和儿童还真不少。对成年人来说,关注较多的是自身的健康风险;而儿童基因检测,绝大部分聚焦于“天赋”,一小部分关注营养代谢和遗传性疾病方面。
记者调查过程中发现,目前市面上商业化的基因检测项目五花八门,甚至还可以检测出“恋爱人格”“酒精咖啡代谢能力”等,直戳年轻人的好奇心。还有一些商家开发出匪夷所思的“早恋基因”“网瘾基因”等检测,颇具魔幻主义色彩。
一些网友展示了自己做过的基因检测报告,关注度较多的是“祖源分析”,于是跟帖评论就变成了“寻亲现场”。某网友称自己“祖源分析报告”里中华民族占77.64%,其中北方汉族基因占46.65%,纳西/彝族占14.48%,此外还有蒙古语族群、藏族、拉祜族基因。网友纷纷跟帖评论称,他应该是云南人。有旅居国外的网友也跟帖,称基因检测报告和他相似,在这里找到了“老乡”。
一位妈妈怀着对宝宝天赋的好奇心,给两个孩子做了每人2000元的基因检测。她用机构提供的基因检测采样盒,采集了孩子的口腔黏膜,寄回检测机构。半个月后,她收到了两份各36页名为“宝贝成长建议书”的检测报告,上面记录了智商、情商、特长等各方面的天赋。拿到报告后,机构有个声称是“遗传学专家”的人,还根据报告做了电话解读。
这位妈妈把检测体验发在社交媒体上,引来不少网友的质疑。有网友表示,“天赋检测是智商税,打着科技的旗号算命”;还有的网友说:“后天努力和生活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这个是检测不出来的”,“天赋是很复杂的因素,不是简单用基因就能解释的”。
部分家长在做完孩子的基因检测后,对报告半信半疑,当孩子在某些方面成长和进步不如意时,如果天赋基因指数偏低,就拿报告开脱自己;而当孩子表现得更好、与基因检测报告不同时,他们又欣喜自己发现了孩子隐藏的天赋。这时候,天赋基因检测只能当作参考工具,家长们也会说:“它也不一定准。”
在模棱两可之间,商家们却收获了利益。统计数据显示,中国消费级基因检测服务的累计用户数,已从2016年的150万人,增长至2018年的470万人、2020年的1210万人,此后仍在持续增长,2022年已超过2200万人。2015年前后,国内已有多家消费级基因检测公司成立,截至目前完成多轮融资。当前,基因检测的市场价在单次2000元左右,市场总规模超过500亿元。
培养孩子 不可功利
一家顶级基金的医疗合伙人曾表示,他不认为消费基因检测没有价值,存在即合理;但消费级基因检测的深度,离严肃的医学领域的基因检测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医学专家也指出,人的天赋具体由哪些基因决定、如何决定,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给出准确的解答,所谓天赋基因检测是通过概念炒作扩大了基因与天赋之间的关联分析。
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基础医学研究所的一位专家表示,当前,基因检测的非医学应用包括健康管理以及一些娱乐性检测。其中,娱乐性检测指的是祖源检测、天赋基因检测等。也就是说,市场上火爆的“儿童天赋基因检测”属于一类娱乐性项目,并不严肃、科学。
2022年1月,《中国卫生法制》期刊发布的《商业化基因检测的法律规制》一文提到,诊断级别的基因检测受国家药监局监管,有资质的产品可获得药监局批文。而目前消费级基因检测却没有严格的法规依据或行业标准,发展并不成熟。
针对“儿童天赋基因检测”,网上也有个段子称,如果要给孩子检测天赋基因,家长应带头先测一下自己,然后总结和反思自己的天赋为什么没有被发掘出来。
天赋基因检测,与其说是检测孩子,还不如说是家长“教育焦虑”的一面镜子。按“说明书”培养,也会让孩子失去很多乐趣与磨炼,抹杀了孩子成长过程中其他方面的可能性,扼杀了孩子真正的天赋。
现实中我们也会发现,杰出人物和其亮眼的成就,未必都是基因的功劳,环境的影响也不可小觑。如果因为预测孩子会有某种天赋而反过来进行诱导暗示,而孩子在相关方面并没有快速取得成绩,这对家长和孩子都是沉重的精神包袱。
孩子是发展中的人,是可塑性极强的人。作为家长,真正要消除的是育儿的投机心态,尊重孩子的成长规律,更不要想着如何安排孩子的人生。我们应该相信,每个孩子都天赋异禀,静待花开;相信每个孩子未来都有光明的前景,静心陪伴;这是每位父母都应具备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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